（35层楼、1部电梯，博士夫妇设计方案1.5小时完成核酸检测）

　　上海疫情仍在高位运行，形势严峻。4月4日，上海市启动了全市核酸筛查。家住徐汇区漕河泾街道宏润国际花园的吴晓勇和石力月夫妇，在这轮核酸筛查中帮社区完成了一道难题。

　　这是一幢35层的高楼，有74户居民居家，共计204人。高楼原有两部电梯，但其中一部需检修更换，能用的只剩一部电梯。楼里还有一些特殊情况的住户，独居老人、家有刚出生婴儿的家庭、听障人士……

　　石力月是这幢楼的志愿者队队长。按居委会要求，石力月需协助安排全楼居民核酸：按户叫号，有序下楼，做到2米间隔，而且要保证在短时间内完成。

　　之前小区封控时，居民有过两次下楼做核酸的经历，都不是很理想：一是容易聚集，二是大家如果都在抢电梯，导致高区的人无法下楼，检测队伍还会出现断档。石力月预估了一下，如果按户叫号，确实能够保证不聚集，但中间等待的时间又太长。

　　石力月和身为高级工程师的老公吴晓勇商量有无可改进的方法。出于理工科的思维，吴晓勇第一反应是要做精确测量和计算。通过精密测算设计了一套方案，4月4日，在全楼只有一部电梯运转的情况下，一个半小时内完成了35层楼共204人下楼、上楼与检测的必要间隔，做到了全过程无聚集。

　　以下是他们的讲述。

　　讲述人：

　　吴晓勇46岁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三十二研究所高级工程师

　　石力月39岁上海师范大学副教授

　　设计方案草图（受访者供图）

　　石力月：

　　4日核酸检测的前一夜，我俩只睡了两个多小时。

　　因为优化方案搞到了半夜，第二天的核酸我们小区安排在6点开始，我们楼又是第一批开始核酸采样，所以得早点起。根据我们设计的方案，需要5点40分让楼内第一批居民下楼。我们各个点位的志愿者都需要五点半就在楼下各就各位。

　　检测现场志愿者的点位和分工是我设计的。楼内有5个志愿者，我和一名志愿者在一楼电梯口负责按计划依次叫号、统计，另两个人分别站在两个楼梯口负责引导路线，还有一个人站在门禁的位置，负责特殊情况下需要按门铃叫号的几位居民，同时接手处置大家带下来的垃圾。

　　其实4日这次核酸检测，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执行这个方案了。

　　4月1日浦西开始全面封控，当天要进行核酸检测。前一天，作为本楼志愿者队伍的队长，我收到了居委会的通知，任务是安排第二天全楼居民核酸，要求按户叫号，有序下楼，做到2米间隔，而且要保证在短时间内完成。

　　收到这个消息时已经将近11点了，我当时觉得几乎是“missionimpossible”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）。

　　我们这幢楼是35层的高楼，一共有90户，其中74户居民居家，共计204人。而且，原本有两部电梯，但其中一部需要检修更换，能用的只剩一部电梯。楼里还有一些特殊情况的住户，总之算得上困难重重。

　　之前小区封控的时候，我们有过两次下楼做核酸的经历，都不是很理想。我预估了一下，如果按户叫号，确实能够保证不聚集，但是中间等待的时间太长了。

　　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容易，和老公商量。可能是出于理工科的思维，他第一反应是要做精确测量和计算，设计一个方案来执行。

　　其实这个方案最终能否实现，取决于每一个人的配合程度。最开始也有人提出，如果电梯运力不够，可以一层楼一起乘电梯，但我们觉得疫情期间大家“足不出户”，如果在核酸检测的过程中聚集了，那之前的隔离就没有意义了，所以还是坚持让大家配合我们实行“一梯一户”。

　　方案实施之前，我们压力不小。我在群里和大家说，恳请大家配合我们，如果能严格按照方案进行，就可以保证大家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完成检测。

　　4月1日，第一次实施方案时基本顺利，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。大家在群里给我们发了许多感谢的话，我们和邻居彼此的信任关系也就建立起来了。

　　第一次检测之后，我们小区同时有6幢楼出现了阳性病例。虽然不涉及我们的楼栋，但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。疫情严峻的形势让大家对我们有了更多期待，配合度也更高。也是在这个时候，我们打算进一步优化方案。

　　我感受得到来自邻居们的被需要感，这种感受一下激发出了我的责任感。我觉得有义务保证这200多人的安全。我们一家其实搬来这个小区的时间并不长，我是在成为志愿者的前几天才加入所在楼栋的微信群。但这段时间的经历，让我逐渐成了一个“船长”的角色，我需要对“整条船”上的人负责。

　　让人欣慰的是，第二次检测我们的方案几乎是完美执行。原先预留的机动调配部分都没用上，非常高效地完成了检测。

　　这两次方案都做到凌晨，那时候我俩也开玩笑说，你说我们图啥呢？但心里还是都觉得，这是一个坚定的选择。再来一次，我们还是会去做。我的本职工作是大学老师，我觉得志愿者这件事的意义与我的工作本质上是一致的，它指向是对社会的责任与担当。作为知识分子，作为这个社区的一分子，我有责任做这些。

　　说实话，我最开始报名参加志愿者时，以为就是拿着大喇叭在小区里叫大家下楼做核酸，或是帮助大家操作之类的。没想到这个工作越做越复杂。我看见志愿者队伍里有很多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，感动于他们的热情，但同时也觉得，应该有更多年轻人加入进来。

　　具体设计方案的过程，让吴晓勇本人来介绍。

　　两次方案都做到了凌晨（受访者供图）

　　吴晓勇：

　　我听她说了这个事，一开始确实觉得挺难的。但我们的思路是先摸清实际情况，再把约束条件一项一项列出来。

　　我的理解是，这个方案里时间和次序的安排规划很重要，所以决定先去楼里实测一下。我掐了一下手机的秒表，看看电梯运行一层楼要多少时间，爬楼梯下一层楼又需要多少时间。另外，为了保证有一定的等候空间，我们打算利用楼下的小花园作为排队等候的空间。为了计算2米间隔要求下最多等候人数，我还去小花园里步测了一下距离。

　　有了数据之后，就是计算和方案设计了。石力月首先在楼里统计了愿意走楼梯的户数和人数，然后基于大家的意愿，分了楼梯组和电梯组。第一次的方案，分类没有特别细致，尤其是爬楼梯的分组，只分为低区和高区两组。大致估算出不同楼层、不同方式下楼所需要的时间，然后就是安排次序了。

　　这个方案要求保证大家不能过快也不能过慢点到达检测点。过快容易形成聚集，我们通过依次有序叫号可以解决。过慢会形成断档，就需要有人立即补位。

　　4日，也就是第二次核酸之前，我们又对方案进行了一个优化修改。我们楼在小区里排在第一批检测，我们希望尽一切可能压缩本楼耗费的时间，为后续楼栋提供更多机动时间。根据上一次的经验，我们对选择走楼梯的住户进行了更细致的分组，通过更具弹性地安排，高效发挥步行楼梯的机动调度能力。

　　大原则是“从高到低”，第一批是高区电梯组，第二批高区步行组，依次叫号，有特殊情况再进行调整。考虑到1至6楼的居民大都选择楼梯的方式，相对迅速，在保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，不受电梯下楼“一梯一户”限制，灵活性强，我就把这部分居民作为机动部分，如果出现断档，可以及时调动，保证检测效率。

　　核酸检测现场，在楼外一共有三名志愿者，我是其中之一，主要负责掌握叫号的节奏。第一批高区居民按计划从5点40分开始乘电梯陆续下楼后，提前等候“大白”进场；后续由我根据现场情况发指令给石力月，她相应依次叫号，引导其他居民陆续下楼。包括在看到“大白”进场开始准备的时候，通知中高区走楼梯的居民下楼；在“大白”开始核酸检测的时候，通知中区爬楼梯的居民下楼，同时从30楼开始，逐户叫号通知第二波乘电梯的居民下楼……

　　为了保证效率，我要实时观察检测的速度，实时评估队列可能堆积或断档的风险，并实时通知楼内负责叫号的石力月按需调整叫号的节奏。我还有一个任务是站在队伍前端，负责照看是否有人调取不顺利，及时帮助。另外，一位志愿者比较熟悉居委会情况，她负责发生我们楼和别的楼交集时的衔接协调，还有一位志愿者负责维持“2米间隔”的排队秩序。

　　经过优化之后，第二次方案更加细致（受访者供图）

　　说实话，最开始也没有把握，我们的这个方案是否能真正实现。我觉得志愿者在执行层面有很大功劳，加上所有居民的配合，最终确保了现场严格按照计划进行。

　　其实我们设计的方案也不是多么高深的数学模型，但你用心去做的时候，会发现还是可以带来很多变化。

　　这个方案完美落地之后，我们讨论，是不是有可能在其他楼栋或者其他小区推广，后来发现，由于它具体情况太复杂，条件诸多，很难推广。但我还是想呼吁一下，对社会的贡献不单单是在职场上做大项目、发高影响因子论文，或者其他高大上的产出。其实每个人所处的微观环境，因为你的存在而带来的一些变化，都是非常重要的贡献。这些贡献不仅是靠一股热情，也包括把自己专业领域内的一些知识、技能或经验转化到对所在社区的一些实实在在的帮助，或者转化为对社会其他方面所能带来的一些积极变化。

　　在这样的时刻，每个人都可以做点事。尤其是中青年，作为社会的中坚力量，理应挺身而出，利用自己的所长做点工作。

　　我们是解放日报·上观新闻原点栏目，目前推出【留声机】专题。

　　或许你正因封控居家办公，

　　或许你是逆行的一线抗疫人员，

　　或许你默默成为了一名志愿者，

　　再或许你在病房内，

　　无论你在哪儿，你是谁，

　　无论你是要倾诉，还是有困难，

　　我们想听见你的声音，请通过微信公号“原点original”（：jfyuandian）留言联系我们。

　　栏目主编：王潇文字编辑：王潇题图来源：全楼志愿者合影（受访者供图）

　　来源：作者：李楚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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